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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回头看李田田及其引发的一系列反应,有如下的印象,也不知道准不准确:
它在开端的方式上,让人想起宜黄拆迁。它们之所以引爆全网,都是当事女性向外发出求援,然后被社交媒体的博客主接收到,而后接力传播危险的讯息,一举点燃舆论。
 
在这里,社交媒体与机构媒体分别承担起各自的作用,这个不用多说。
 
事情成为全国范围的议题后,李田田的遭遇被迅速地设定为“讲真话的人受到威胁”。这是一个非常浅表的立场定位,它让人倍感熟悉,似乎又在明确指出今非昔比的事实。
 
围绕这一点立论是讨巧的,因为它带来了议题的开放性,这也意味着从前不是问题的问题,如今能有更多人参与进来,获得参与感。但如果仅仅局限在这里,其实能够看见评论者的“鸡贼”——因为这是原地踏步式的论述,它聪明地不去探究更多。
 
在实际报道和评论上,这就变成了只谈论李田田,不谈论她提到的问题,也不愿意涉入更深的背景。这个情况持续了数十个小时,新京报的人物报道小组“剥洋葱”是唯一作了这方面推进工作的。但也很聪明地将视野缩窄在很小的范围内,一条若隐若现的界限被严格遵守。
 
李田田被聚焦,她所批评的教育扶贫——一头庞然的大象——被漠视。很多人会第一时间想到责备这种“漠视”,将其看成是怯懦,总之是一种道德上的缺憾。这种鞭挞是可以从过去继承的,而此种对懦弱的批判甚至早已形成固定的隐喻。
 
但我觉得,很可能不是这样。
 
关于教育扶贫,体制内的党报党刊至少在一年多前就有争论。一方以最高级别的党媒为代表,鼓吹教师参与扶贫的必要性与重要性,并将其作为“教育扶贫”的应有之意。另一方则以半月谈为先锋,以教师来信的形式捅破这层窗户纸,作出一个有强烈倾向的设问:让教师参与扶贫工作是对的吗?
 
在早已贫瘠不堪的网络搜索界,使用搜狗搜索“教育扶贫”这个关键词,仍能看到在整齐划一的部署之外,显露着个别地区、个别人等发出的疑惑、异议与愤慨。
 
这些你来我往的争议,许多以群众来信的方式显露,而回答也以信息公开的形式披露。结果很有意思,质疑者提出的几大问题都会被太极手法化解:问教师参与扶贫的法规依据,政府一一罗列;质疑会影响授课,回复的往往是滴水不漏的全民扶贫、人人有责;再问教师扶贫的补贴问题,行政答复也是相当清晰。
 
也就是说,在李田田将这件事隐约、简略地带到一般人汇聚的舆论场之前,教育扶贫的所有争论点,都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于湖南、安徽、四川等等地区。
 
而李田田一事的影响再大,也没有勾连本次传播与本已存在的争论。人们看到的是李田田风波的热闹,但我看到的只有孤立、并不相通的割裂。这种割裂,按照过去对武器的批判套路,是可以另外激起一系列文章的。
 
但,这次并没有。
 
现实好像成了这样的光景:一般人对政策的宏论并无探讨的兴趣,个别不适、个别人的不舒服被自信有余的行政机制有效吸收。可是,人们对政策中沉浮的新闻人物却能习惯性地聚焦,而这种聚焦也无关宏旨——在一种少有约束的情况下,甚至不必担心聚焦会以归纳旧闻、钩沉固有争议的方式发酵——确实也没有出现这种现象。
 
该怎么形容这一景观呢?引用《创世纪》的开头似乎恰当:“地是空虚混沌,渊面黑暗;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。”
 
这像是一种新开辟的疏离状态。官话在取得绝对优势后,它既高高在上,又超脱于一般人的想法。或者说,人们不再讲究宏观的话语争锋,已经从这种惯常的训导中历史性地“解放”了,他们选择性(相较于自上而下的规训灌输,同时也是有针对性)地闭目塞听,可这种看似盲目的视听状态,似乎又在无声当中打开了一些耳目。
 
我也说不好,大概是这么个意思。
 
题图当代水墨,作者新浪微博:@秃头倔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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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志标

宋志标

72篇文章 3年前更新

我是照相的。个人微信公号:旧闻评论,ID:jiuwenpinglun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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